汉字狂草
我耐着性子想道,一切灾难都带来几分善。
2014-03-07

最后的活着的胡同


那只蜷缩在门槛的猫眯着眼。不知道只是眯着眼还是真的睡着了。但无论怎样我都不敢过于靠近,不敢打扰它。跟这条胡同一路之隔,推土机和挖土机隆隆正在作响,一步一步逼近这里,这个让它每天都可以安然做梦或者悠然假寐的地方。

这应该是北京越来越少的仍然活着的胡同中的一条吧。我说的活着,是想把它和旅游指南上的后海、南锣鼓巷这样的地方区分开来,那些只是胡同的招牌和幌子,是做派,活着的胡同是一些活着的日子,是街坊间的鸡毛蒜皮和姑嫂间的嘀咕窃笑。

几蓬衰草几声蛐蛐儿叫,那不仅仅是回忆,还是很多人的青春和生命。生在胡同长在胡同,曾经是一个普通的北京人再普通不过的生命经历,而如今终于胡同却越来越是一种奢望。墙角里晒太阳的老人说,我怕是不能在祖屋里归西了。老人姓马,78岁,三儿一女,都早就不住胡同了,住不下,也不愿住。

很多马大爷的儿女一样的北京人离弃了胡同,胡同也离弃了他们。曾经设想过胡同完全消失了的北京——我想,完全离弃了胡同的北京一定是让人陌生和不适的,就像四川人不再吃辣,就像东北人操起了港台腔,更像一双不合脚的新鞋,虽然新,多少会有些硌脚有些别扭。

胡同曾经是北京城的神经。当你终于想不起还有什么地方让你可以像一只猫那样自在安静、不受打扰地打盹的时候,这个个城市一定是患了神经衰弱。那些仅有的神经正在萎缩,或者坏死。蝉鸣里的夏日正午和京胡里的暧昧黄昏,曾经是这些神经上令人痴迷的节点,如今无处可觅。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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